一介凡人,竟敢弑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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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相信穿越吗?“历史穿越小说鼻祖”《寻秦记》的作者黄易曾说:“穿越本来就存在,这只是我们对时间的一种反思方式——时间是直线的,我们永远只能在其中一点上,穿越就是打破这条规律。”
历史穿越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曾风靡一时,而后式微,近年来又再次携“穿书”(穿越到书中)、“穿游”(穿越到游戏里)“撕漫”(人物由从漫画中走出)等新潮流而来,但却鲜有被搬上大荧幕的作品。在电影《刺杀小说家》中,导演路阳做了一次将现实世界与异世界重合的尝试,“只要相信,就能实现”。
在影评人阿郎老师看来,《刺杀小说家》在技术上流淌着作者的表达欲,在类型上代表着中国电影又向前走出了一步,但在故事层面的漏洞却无法弥合。
01
一介凡人,竟敢弑神
应该一分为二地看待《刺杀小说家》。
首先,是技术和类型层面的《刺杀小说家》。在《头号玩家》《盗梦空间》或者是《美少女特工队》这类电影面前,中国电影又向前走出了一步。
在技术层面,如果说赤发鬼和黑甲这两个虚拟角色只是数字技术的强应用的话,那么烛龙坊和白翰坊的对战场面,作者意识的流淌,就是在为公式性质的场面注入表达欲的水银。
烟花如瀑布,烛龙幽暗,运镜如鬼魅,阴森的杀戮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浪漫。
技术是一个定量,只有落入具体的掌握者手里,才有可能成为各种可能的变量。这是电影首先是技术,其次才是艺术的原因。所谓技近乎艺。
在类型层面,《刺杀小说家》是在一部电影里需要完成两部电影的创作量。一个是以写实为主要特征的现实世界,一个是以写意为主要特征的异世界。创作者采用的方法是将两个世界对折,做到完全重合。
现实世界里阿拉丁总裁李沐就是异世界里的赤发鬼。影片开始不久,李沐在做演讲,蛊惑力十足。稍后,在异世界里,赤发鬼的信徒们,听信了赤发上人的蛊惑,像蝗虫一样浩浩荡荡地去攻打他族。现实的屠灵就是异世界里的黑甲,都在中途觉醒、以叛变之姿实现对抗。关宁是红甲战士,作家路空文在异世界里还叫空文。
路阳仍然为影片注入了他钟爱的漫画和游戏成分,黑甲与空文的关系,能看到《寄生兽》的影子。关宁给女儿小橘子唱的儿歌,源自《阿拉蕾》。
在一实一虚之间,路阳完成了他的讲述,“一介凡人,竟敢弑神”。
02
文学VS电影
其次,是文学和电影层面里的《刺杀小说家》。
不仅仅是路阳导演的电影改编自双雪涛的同名小说,更是因为,路阳试图用电影的方式去图解文学,这无异于蚍蜉撼大树。在这一点上,电影的故事层面出现漏洞。
在现实层面,关宁寻找失踪的女儿六年未果,心力交瘁,横在胸口的这团火将息未息,垂死挣扎之际,呈现出愈发妖异的炙热。他必须撑住这口气,做困兽之斗。
所以,为了找到女儿,他甚至答应去杀人。所以,他不会因为一部小说的情节走向,而将最后一口气倾注于小说,而不是现实寻找。何况他已经在电影开头就发现人贩子,在电影中段就听到了流浪小孩唱他曾给女儿唱的儿歌。他应该循着线索,疯狂乱撞,而不是转向小说。
在《刺杀小说家》的宣传海报上有一句话,“只要相信,就能实现”。问题是,人们已经不相信文学了。
这是一个文学凋落的年代。文学被工具化。写小说的人比读小说的人多,因为小说可以卖电影版权,可以赚大钱。
虽然《死亡诗社》里说,“金融、工程、建筑、计算固然很重要,那是我们存在的条件,但诗歌、浪漫和爱,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原因。”在现实世界里,文学红极而褪,成为小众,而电影正当红。
两者不存在谁取代谁,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。
文学要迂回,电影是直给。文学需要破,电影有公式遵循。文学注目渺小,电影眺望伟大。文学书写失败,电影歌颂成功。文学带领阅读者进入别人的故事,电影是要人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。文学是理想主义者的哀鸣,电影是现实主义者的合唱。
《刺杀小说家》的问题,也是文学和电影不可调和的冲突问题。小说有很强的文学性,可以留白,但电影必须回到故事性里,给出交代。
在电影《刺杀小说家》的异世界里,红甲战士干掉了赤发鬼,一个在现实里的失败者,在异世界里杀掉了一个神。因为他相信相信的力量。
在现实世界里,关宁始终一事无成,因为他的相信,没有用。
除了骂人,文学在现实里没有任何力量,所以,用文学的方式解决不了现实问题。但电影需要一个明确的结局,所以关宁跑出去,就看到女儿小橘子和那个流浪小孩站在一起。
电影需要给出明确的答案,但不能像这样硬给。
所以,路阳以电影为粘合剂,将两个世界合二为一的举动,两方面都囿于保守。
03
异世界VS现实世界
最后,作者与时代错位下的《刺杀小说家》。
路阳以往最好的作品都发生在过去。这与他个人有关,创作者没有办法虚拟一个自己,所有的作品都闪烁着他自己的影子。路阳有老年人的持重,有着和他的年龄不相匹配的严肃。本质上,他还是一个单纯的人,他的世界是古典主义的二元世界。
在他身上还沾染着明媚的痛苦和未经切割过的倔强,所以,他讲述锦衣卫或皇都时都光彩照人,因为那还是一个适合古典主义生长的时代,他的那些理想主义者的隐喻还有可悬挂之处。
所以,在《刺杀小说家》里,起伏着一股对抗力量。可异世界里的愤怒还有物体可以附着,而现实世界里的油滑,他就没有太多的办法去找到着力点了。
这种不合时宜,成就了《刺杀小说家》异世界的部分,也割裂了现实世界的部分。
在异世界里,还有认同,而在现实世界,只有苟同。
甚至,那个相信的力量,只能存在于文学里,在电影里都找不到落脚之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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